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徒尘 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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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秒记住【69中文网www.69zw.com】,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。时间幽幽,度日如年,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天大概已经亮了,烛火燃尽后有熹微的光代替烛火的暗黄驱尽洞口的黑暗。徒尘依旧紧贴在洞里的凹墙上,有风携带着血液独有的腥臭把幽洞填满。

    贫民窟本就四处充满着穷人的恶臭,他也早已习惯了任何任何腐蚀腥臭的味道,可一想到那些恶臭也来自亲人的血液,胃就止不住的翻滚,恶心得难受。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,整个身体都因为长期保持一个姿势而麻痹,那些近在眼前的光明明触手可得,可他不敢动,他担心一个不小心就会再对上野狗们精亮狠厉的双眼。这一刻,他比任何时候都惧怕死亡,珍惜生命。因为姐姐说过,只有活着才能报仇。

    报仇,一想到报仇他就对那个放过自己的男人感到混乱,他放过了自己却又亲手杀了自己两个亲人。父亲常教导他们有恩必报,那么那个男人是恩是仇。他手里紧握着庄臣扔给自己的匕首,那柄陌生冰冷的匕首已经被自己的体温温暖。“仇恩”他在心里对庄臣做了一个定位,先有仇再有恩,那就先报仇再报恩。

    又过了片刻,地面上传来一阵轻微的翻动声,渐渐的东西摔落的声音越来越大,甚至还夹杂着妇人的吵骂。那是所谓的邻居们对一座家破人亡的屋子最正常的扫荡,有积怨的人甚至会对已死去的屋子主人做出不堪的事情以泄愤恨,想到这里他从墙上挪动下了身体。邻居们常常只会在确保野狗们已经离开才敢妄为。

    他从墙上摔落下来,躺在地上,全身泛起细密的刺麻像被无数根细密的针刺在肉里,腿和胳膊也不受控制难以动作,不过这种刺麻的滋味没有维持多久。等刺痛感渐渐消失,他慢慢蠕动,攀爬起来,拖着疲惫的身体紧握着匕首向洞口蹒跚走了去。

    脑袋探出洞口,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肥胖女人的身躯,她背对着自己的方向,一边破口大骂的诅咒,一边泄愤似的朝一具尸体一脚又一脚的踢踩过去。屋子里一共有四具尸体,在女人脚下的尸体旁是屋子里唯一的一具女尸,她的衣服和被干涸的血液弄得黏稠恶心的长发,徒尘刻骨铭心。只是母亲一向特别爱干净,特别是对她那一头秀发,平时做饭时,她甚至会用粗布把它们拢起或者藏在衣服里。想到这里,干涩的眼睛再一次泛起泪意。他抹掉模糊视野的泪水,又看向另外两具,想要寻找父亲,可他们的穿着都是陌生的衣物,那么……

    心里忽然一震,那么,那个被胖女人踢踩蹂躏着的就是父亲!意识到此,他差一点就莽撞的冲了出去,但他打不过胖女人。他不能冒险,若是要出手,必须是一击致命!

    于是他趴在那里,像一头狩猎的幼豹,绯红赤血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少年的清澈明朗,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愤怒以及死守猎物的凶狠。他面无表情的沉默着,右手紧握匕首,在寒风吹动门框吱呀声动的片刻,趁女人踢累了蹲下来休息的时候,他猛然踉跄着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。

    愤怒使他大意,奔跑中脚不小心踢响了木柴,女人听了响动已经侧头。霎时,他猛然举起匕首跳了起来,手起刀落有血瞬间染红,匕首却没有刺进肥女人的脖子,被她躲了过去只刺栽进了肩膀里。

    女人吃痛反应过来的时候徒尘已经没有机会再刺出第二刀,他甚至差点还丢失了那把匕首。还好,本能的反应使他死死禁锢住女人松软的脖颈。

    肥女人不会打架,吃痛了也只是发出猪一般的惨叫以及狂扭着身体妄图把他甩下去。“往墙上撞!”小小的柴门瞬间拥挤了许多看客,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看戏的精彩。人群里,不知是谁吼了一句,女人果然应声倒退撞向了墙壁。抵拢墙壁后趁着徒尘被撞击的片刻,她又本能的把身体稍微倾斜,宽厚的脚板紧紧吸附在地面,后背使劲往墙上挤压。

    徒尘被压得胸口一阵发闷,他的匕首还栽在女人肥厚的肩上,他收回紧箍的双手试图拔出匕首,但墙与女人肩膀的空间却小得无法执行。

    “咬她!”

    看热闹的人又发出激动高昂的指令,像是被操控般,他已经来不及思考,对着女人露出的脖颈就咬了下去,嘴里瞬间就多了一块肉,新鲜的还泛着血的人肉!伴随着女人的惨叫以及更加疯狂的甩动,他癫狂一样吐了嘴里的血肉,又在女人恐怖的叫声里继续向女人的肩膀,后背,每一处他嘴巴所能触及的地方咬牙撕裂。

    后背被咬得一片血红,坑坑洼洼的凹坑里鲜血汩汩,女人终于忍不住痛得在地上翻滚,他被鲜血染红的脸颊却泛起更加狠厉的冷漠。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,那就是杀死她!趁女人被痛折磨的瞬间,他又从她肩上拔出匕首,扬手,落下,扬手,落下,再扬手……血液飞溅中那肥人再无挣扎的蠕动。门外的看客们脸上已经褪去了欢愉的兴奋,取代的是一片惊恐的震惊,醒了,又惊奋的哄然散了去,在外屋里继续扫荡。

    狂野之后思绪慢慢回归,看着地上那一块块触目惊心的肉块,再看自己满手的鲜血,只觉得满目疮痍里嘴巴一片腥臭,瘦弱的身体因为害怕和恐惧抑制不住的颤抖,干涩的眼睛再一次湿润。他抹着眼泪,像一头侥幸逃脱屠杀的羊羔,摇摇晃晃,晃晃悠悠,只看着父母的躯体,挣扎着像他们靠近。

    他刚扑倒在曾经温暖的怀抱里,猝不及防的外屋突然安静了下来,是有一道狂妄的声音阻止了那些人掠夺的争吵。

    “尸体呢?”那声音狂妄的问道。

    “在柴房。”有人回应。

    前者是莽子的声音,徒尘认得。在欺负姐姐的时候父亲曾用剑砍了他的右臂,此刻家里落难,莽子肯定是来寻仇。想到这里他立即从迷茫恐惧里回过了神,慌乱的从尸体上爬过,踉踉跄跄的望着洞口的方向摔去。

    “都死了?杂种野狗,怎么不给老子留一个。”

    高昂的怒骂就在门外响起,紧接着一个高大乌黑的身影跨着大步走进了屋,右侧的长袖在风里空空荡荡前后摇摆。一看见似从屠宰场上逃脱的鲫鱼般在地面上艰难移动的徒尘,莽子瞬间又咧嘴开怀了起来,“哈,死野狗们总算是还有点良心,给老子留了一个小杂种。”

    他的马脸露出怪笑,大步流星的向徒尘走了过去,临近了,古铜的脸上眉毛上扬,声音肆意而轻快,“小杂种,还想逃吗?想躲到洞里去?来来来,老子做个好人帮你一把。”说罢,扬起健硕的腿一脚把徒尘踹飞了下去,而后又大笑着伸出左手把他拽了起来,“小杂种,是不是还是上面要舒服点?”说着又把徒尘拎起来摔在地上。

    “这可还得感谢你那慈悲的父亲!感谢他当时只砍了我的右手,没有弄死我。不然我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。”莽子抬眼在屋里扫视了一遍,没见到徒拉的身影,又一脚踢在徒尘胸口上,问道,“你那个漂亮的姐姐呢?”

    “她昨晚不在家。她会回来救我的。”他捂着胸口,只觉得五脏碎裂般的疼痛从浑身漫延开,却又瞪红着赤血的眼睛望向莽子,发出挑衅,“你最好把我杀了,不然我姐姐一定会把你杀死。”

    “想死,放心,我不会让你死,我会好好的把你留着,等我想到自己没了右手想要泄恨的时候再慢慢的折磨你。比如现在。”莽子又一脚踩上他的脑袋。

    徒尘痛苦扭摆着双脚,像被扼住脑袋的鸭子,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。良久,莽子的脚终于移开,耳边又响起他恶毒的声音,“等我抓住了你姐姐,我会如你所愿把你杀了,然后再慢慢的折磨她,在床上折磨她,让她生不如死!”

    徒尘死死的盯着莽子的嘴脸,好像是在回应他那句话的愤怒,但却一言不发,只那么静静的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他。他已经知道自己不会立刻死去,只要还能活着就好。

    “走,老子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。”莽子弯下腰,一耳光扇在他脸上,“你再瞪着老子,老子让你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。”说罢,哂笑着抓上他腰间的布条,轻松的就把他提了起来向屋外走去。

    痛得无力挣扎,且,挣扎也是无用。徒尘只安静的耷拉着身体,头差一点就要垂在地上,手更是直接与地摩擦。莽子只顾着高兴,根本没有注意到在路过肥女人的时候,徒尘偷偷捡起了那把匕首。

    刚把走出家门,脸却忽然摔在石阶上。是莽子忽然松了手,他甩了甩有点酸溜的胳膊,又换了个姿势,一手拽起徒尘的右脚,拖着就走。

    徒尘不敢反抗,之前的踢打让他不得不安静的承受被倒拖的折磨。刚出门走上到处都是垃圾屎尿的街道,就有人肆意的围了过来看热闹。这些人群里,大多都是笑着在指点,唯有少部分还保留着善良的人会露出一脸的同情。人群里他还看见了隔壁的那个精瘦的女人,昨晚就是她带来了那些野狗。她应该是得了两个金币,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毫无愧疚且微笑的看着他。她的女儿芷兰,经常与姐姐不对付的那个女孩,穿着一身裁剪得规整的红褐色的衣裳。她看着他,竟然会充满同情的皱起眉头,甚至还有一点泪眼朦胧的模样。

    可笑!徒尘憎恨的望着她们,心里悲愤不已。骤然,莽子停下了脚步,有一道铿锵明亮的声音挑回心绪,“莽子,请把徒尘交给我。”这是禹伯的声音,是父亲唯一的好友知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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