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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在阴影处的音响停了欢快明朗的音乐。
偌大的宴厅里，安静得似乎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响声。
端坐着的牧雅静抿了口水。
分明只是没有任何味道的白水，可她却喝出了珍藏红酒的贵气。
悠闲散漫的动作，在昏暗的环境下完美掩藏。
却将她此时的情绪暴露得一清二楚。
就像戏外的看客，优哉游哉地等着一幕好戏开场。
沉默里满是难堪。
管家在苏老爷子下台之时，就穿过人群，站到了他的身边。
苏老爷子看着尖锐无比的女儿，思索片刻。
“说话要拿出证据来，你这么大了，这点道理不用我再教你。”
苏馨错开与白瑾萱对视的目光。
仿佛再看眼前这个，顶替掉她女儿身份的人。
自己身上又会被剜下无数块血肉。
“证据？”
苏馨冷笑一声，不知道是嘲讽别人还是讥讽自己。
“要是没有证据，我连自己认错了人都不知道。”
“怎么会认错呐？我怎么会连自己女儿都认错呐？？”
苏馨盯着苏老爷子，像是在问他，却是对自己最大的质疑。
“我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分不清了。”
“小馨。”
郑海逸伸手扶住人，“你拿到了什么东西，给我们看看，也许这都是一场误会。”
“误会？”苏馨笑了声。
将手里的文件都塞到了郑海逸怀里。
“看看吧，你都看看这是什么。”
郑海逸接住往下滑的纸张，余光一瞥。
熟悉的字体布局让他很快就辨认出，这是一份亲子鉴定表。
在女儿出事的这些年里，只要一有可能是她的人出现。
郑海逸都会想办法去做一次亲子鉴定。
久而久之，连带着对自己，对妻子的基因序列都熟悉到极点。
眼前这一份，其中一组就是他的基因。
而另外一组……
郑海逸翻到下一页，又是一个鉴定结果为亲子关系的。
郑海逸懵了。
再三对比前后两页后，他确信，只要鉴定报告不是伪造的。
这两组与他都有血缘关系的不是同一人。
可他分明就只有一个悦悦一个孩子。
郑海逸抬头，“我发誓，我只有悦悦一个孩子，百分之百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。”
苏馨又哭又笑，“……看后面。”
郑海逸继续看下一页。
发现这是S市医院的病历。
2006年7月13日，接受骨髓移植……
骨髓移植？？？
郑海逸诧异地望了白瑾萱一眼。
眼看着郑海逸慢慢变了脸色，苏馨哭着道出原委。
“白瑾萱在15岁的时候接受了骨髓移植，而另外一份鉴定结果就是那个骨髓捐献者的。”
郑海逸收紧手。
“确实有过这样的例子。”
听到苏馨的话，萧迟岩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复杂。
“之前我办个一个案子，凶案现场全是一个医生的DNA，可最后医生却是无辜的。而真正的凶手就是医生几年前捐献骨髓时的接受者。”
“确实有骨髓移植者，DNA发生变化的情况出现，只不过极为罕见。”
只是没想到，今天就遇上了。
还是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中。
“老爷子——”
管家赶忙扶住后退两步的苏老爷子。
苏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都在发抖。
“那……那个捐骨髓的人，在哪里？”
郑海逸翻到最后一页，发现别了两张照片。
照片里的女孩子正是十五六岁时的模样。
她站在蔚蓝的海边，赤脚踩在金色沙滩上。
长长的发丝被海风吹得飘飘扬扬。
她一手别着发，像是有人忽然叫了她一声。
她微微侧头，露出了正脸。
“悦悦……”
郑海逸颤抖着唇，不敢置信地盯着照片。
那眉眼，那模样，不是自己的女儿是谁？
苏老爷子挥开身边的管家，几步冲到郑海逸身边。
一眼就看到他手里的照片，顿时抢了过来。
郑海逸并没有跟老爷子抢，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第二张照片上。
第二张照片就在大街上，像是随手的一拍。
可像素却比第一张好到不知道哪里去。
照片里的女孩子也已经发生了改变。
长大了，会打扮了，化了精致的妆容。
看起来和上一张很有出入。
可现在，对苏家人来说，找到她才是最主要的事情。
“这是在……B市？”
郑海逸盯着熟悉的背景，下了定论。
“这就是在南大街那一块。”
苏老爷子接过照片，直接塞给了管家。
“去找，今天就要把这个孩子带回来。”
管家点头。
“老爷子，把照片给我一份吧。我在B市也认得些人，说不定能帮上些忙。”
立马有人表了态。
“老爷子，也给我一张吧，我在警局有哥们。”
“嘿，老爷子你还不知道我B市百晓生的名号？保管今天就能把人给你找到。”
“来来来，人人都拿一张，早点找到人，早点让老爷子放心。”
……
众人纷纷附和，站起身表示愿意帮忙。
苏老爷子冲他们摆摆手。
“那就先谢谢你们了。”
“老爷子说什么谢谢，这都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该做的。”
“嗨，悦悦也是我们的妹妹，能早点找到她，我们心里也落下一块大石头不是？”
“老爷子你就先回去歇着，等有了消息，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。”
……
你一句我一句的话语，交织在一起。
空旷的宴厅又热闹起来。
只是这一切都不关白瑾萱的事情。
聚光灯在头顶，投下浅白的光芒。
如同寒夜冷凝的霜，铺洒在脚下。
寒意穿透鞋底，浸透脚掌。
顺着筋脉，一路蔓延到四肢。
全场或嘲笑或讥讽或同情……
所有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，那一刻。
她从高高在上的云朵，变成了任人践踏的污泥。
白瑾萱动了动手指。
指尖传来的痛感，让她低下头。
这才看清两人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。
银白的戒指离精心打理过的指尖不过毫米之远。
可此时，一线之隔，犹如天堑。
白瑾萱缩起手指，明明心里怕得要死。
可她还是抬起头，忍不住想看看苏晨睿的神情。
就一眼，就只是一眼。
白瑾萱这样告诉自己。
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，白瑾萱眨眨眼。
才鼓起勇气，看向好似化作石头。
即便知晓了真正的苏悦下落，也没有飞奔离开的苏晨睿。
苏晨睿看着台下的众人。
感觉到白瑾萱挣扎的动作时，才收回眼。
就见她低着头，好半会儿才慢慢抬起头。
冲自己露出一个微笑。
眼里还含着泪，可她还是笑着道歉。
“苏先生。”
放低的嗓音混在噪杂的人声中，有些模糊不清。
可苏晨睿还是听得清楚。
她说。
对不起，穿了你给苏悦精心准备的婚纱。
话刚传入耳膜，白瑾萱已经提起了裙摆。
“看白瑾萱，她是要走？？？”
“这种时候不走，她不要脸，我还要脸呐。”
“现场有没有人先去酒楼外面看看，有没有什么大货车，轿车在飙车的？一般这种剧情，就是接下来，白瑾萱飞奔出去，然后出了车祸。一种可能是，香消玉殒，从此成为苏总裁一生都忘不了的白月光。还有一种可能是，出了车祸，失去双腿，落下残疾，苏总裁满汉愧疚，还是娶了她。”
“……楼上的，笔给你，快去写小说吧。朕一看你就根骨奇佳，假以时日，一定能成为一代高手，纵横武林，无人能敌。第二个东方不败，说的就是你。”
“前面两个要不出去私聊？这么多字，都看不到直播了。”
……
“牧小姐要不要也拿一张？”
说动就动，一群公子哥顿时让人复印了照片。
在场的客人，几乎人手一张。
传着传着，东西就递到了牧雅静的面前。
牧雅静看着眼前的照片，摇摇头。
“算了，我就不掺和了，反正已经有这么多人帮忙了，多我一个，少我一个，都是一样的。”
“牧小姐这就在开玩笑了，谁不知道牧小姐神通广大，说一句话能抵得上别人十句话。”
老虎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台，替牧雅静接过照片。
来询问牧雅静的人，不怎么眼熟。
应该是圈外的人，估摸着发生这种事情牧雅静是最开心的。
想着来讨她的欢心。
可老虎一来，那人就察觉到了些许的火药味儿。
向来知道规避风险的墙头草，直接拿着东西发给了下一个人。
老虎看了看手里的纸张，放到了牧雅静面前。
“牧小姐要不看看这人眼熟不眼熟？”
牧老爷子瞪眼，“杨文彬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老虎眨眼，“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。”
老虎笑着看盯着牧雅静。
“我不过是想着牧小姐整天在外面跑，前几天不是还又去了趟S市？说不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呐。”
“牧小姐好好想想，说不定就能省很多事情了。”
“混账，你是说这个人是我们雅静找来的？杨文彬，你别以为老子不敢收拾你。”
牧老爷子气得要打人。
“我会仔细想想的，如果能帮得上忙，我也很开心。毕竟悦悦也是我的妹妹，她能够回家，谁不开心呐。”
牧雅静直接收下了照片，建议道。
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，文彬你还是待在晨睿身边比较好。悦悦是他的心头肉，要是他发现自己被骗了，冲白小姐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，那就不好了。”
老虎下意识望了望台上，愣了几秒后。
倏地低下头，冲牧雅静肆意一笑。
“牧小姐果然料事如神，我甘拜下风。”
牧雅静被说得一愣。
莫非晨睿真的对白瑾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？
心头顿时升起的窃喜，让她连忙转头。
却差点扭到了自己的脖子。
见牧雅静一瞬间呆滞。
老虎恶劣地叹了声，“啧，我怎么觉得老大不像是因为冲动，才给瑾萱套上了戒指呐。”
牧雅静攥紧手，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事实上，别说她了，就连白瑾萱都呆滞在原地。
“苏，苏先生，你……”
“戒指都还没换呐，你想丢下我去哪儿？”